姜照云抿了抿嘴,他心?知冷嘉良说的并没有错,这一路走来,他们尽管从未刻意去伤害无辜之人,但刀剑无眼,血流成河之时总有牵扯,不可能全无误伤。
若今日不动手,孙氏与漠勒他日必定还有一战,届时,死去的人或许甚至会比这更多。
道理是最简单易懂地道理,然?而像这样一句话就轻易地夺走一整城鲜活的生命,依旧令这位经历过无数死亡地将军有些动容。
苏道安垂着头,半耷拉着眼皮盯着地面地某处似乎是在发呆,对几?人地讨论并没有什么反应,而唐拂衣亦是一言不发,紧皱地双眉与攥紧地双拳昭示了她内心?地挣扎。
“其实这样地做法,与萧安乐又?有何异呢?”陆兮兮忽然?自嘲般冷笑了一声,“可这世道偏偏就是如此,你若心?软,他日便要任人宰割。”
“我真是……”她忽然?红了眼,转过身,“我真是受够了!”
沉默。
苏道安纤长地睫毛轻颤了颤,她抬起?头,却只见唐拂衣正闭着眼一副苦恼无比地模样,于是又?伸手,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。唐拂衣这才睁开眼,习惯性?的俯身,凑近了问?她:“怎么了?涉川想说什么?”
“锦囊。”苏道安道,“班先生离开的时候,留下了一个锦囊。”
话音未落,三道目光同时落到了她二?人的身上。苏道安仿若未觉,只是定定地看着唐拂衣逐渐瞪大地双眼:“他说,若有一日,有无论无何都无法拿定主意?之事,打开它或许能找到答案。”
“不如,现在就打开看看吧。”
唐拂衣犹豫了片刻,而后轻轻点了点头:“那你们在这里稍等,我现在就去取来。”
她言罢,站起?来快步离开了议事厅。
陆兮兮转过身,走到苏道安地面前,唤了一声:“苏统领。”
苏道安抬头看她。
“能不能……”
三个字出?口,陆兮兮又?再度哽咽。这位似乎永远都带着一副笑脸,乐呵呵地为唐拂衣和自己兜底地长姐,此时此刻,竟也被悲伤浸染,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?来。
“她给我写了一封信。”苏道安明白她想说什么,径自开了口,“信上说,天亮后,这是我们年幼时一个不成文地约定。那时候母亲总要我早起?读书?,但我不爱看那些?诗词歌赋,每每她喊我起?床,我都会对她说,天亮后再唤我。”
“她总是不明白,缠着我问?我天亮后是什么时辰。我便告诉她,夏为辰正,冬即巳初。”
“后来入了宫,这些?话便不再说了。她字写的不好,却忽然?给我写信,我知道她一定是想对我说些?什么,她也知道我一定会相信她。”
陆兮兮吸了吸鼻子,又?轻轻点了点头:“只是不知道,凭她一人,究竟是如何拖延时间?,让你们安全通过的。”
“并非拖延。”苏道安深吸了口气,“是提前。”
“什么?”陆兮兮愣了愣。
“这种计划,一般处于后方地士兵会根据前方地情?况来进行决策,只要第一处发生了爆炸,那么后面自然?也会跟着点燃炸药。”苏道安地声音无比平静,像是已经干涸了地溪流,只剩下一道毫无生气地土沟。
“在天亮前,第一处炸药就已经被点燃了。”
越是平静,越是悲伤。
冷嘉良发出?一声极轻地叹息,而姜照云早已泪流满面。
“原来……如此……”
陆兮兮抬手抹去脸上地泪水,用力扯出?一个比苦更难看的笑。
“我的……小姑娘……”
停留在面上的双手翻过来掩住了双眼,泪水溢出?指缝,顺着手臂淌进衣袖,洇开大片地水渍。
“我家小姑娘……原来这么聪明呢……”
泪水流进用力咧开笑着地嘴巴里,舌尖一片腥咸。
“可是……可是……”
陆兮兮再也说不下去了,她弯腰蹲下,伸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膝,泣不成声。
她想问?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,为什么不与自己商量,为什么走的这么急,半点都不肯回头。
可她也明白她只是去做了她认为自己该做的事,也是一定要做的事。
她当然?不会回头,因为她的内心?无比坚定,刀山火海,万死不辞。
世人皆知苏道安是苏家的女儿,自幼从军,耳濡目染,乃是百年难遇的将才,天生的战士。可世人却忘了,与虎狼同行者,又?岂会为羔羊?
她从来不是什么好骗的傻丫头,她再聪明不过。
你是对的 “谁知道呢?许是因为我想要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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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聪明?”左嫣然轻蔑的?一笑,“她聪明个屁!”
空荡荡宽敞的?屋内,窗子?开了?小半,天光透过雪白的?窗纸落到?中央,女人?披散着长?发,盘腿坐在地上,仰头饮尽杯中酒,“咚”地一声将酒樽放到?身前那?块灵位前。